石笑,今晚走夜路,你要小心。
这话让我心中暮然一寒,反应过来时,那男鬼已经化作一团烟消散了。
我愣在原地。
妈的,什么意思?鬼提醒我今晚会撞鬼?
这也太诡异了吧?
我踟蹰了很久,今晚要不要上班,但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和钱过不去。
老娘什么没有见过,怕个屁。
我站起身来,火速洗脸刷牙,穿衣服吃饭,再一看时间还是晚了,该死的又要迟到,希望傻逼店长不要扣我工资才好。
匆匆忙忙出门,我锁上门一转头,就看到对面家门口拉的塑料黄线。
那线条,黄黑相间,公安专用。
最近小区里不太平,盗窃抢劫不断,还死人了,就是我对面那户。
也是独居女生,叫方茴,清清秀秀一小姑娘,但我知道她干的不是什么好活,每天白天清汤寡水的出去,晚上浓妆艳抹的回来,有时还会带男人。
就在几天前,她被人杀了,房间里血流了一地,我出门的时候,正好看见警察在采证,她的尸体盖着白布,从屋里用担架担出来。
路过我面前时,前面的警察一个不小心,担架抖了一下,她的头从白布后面滑出来,苍白脸上空洞的眼神与我四目相对。
当时我鸡皮疙瘩从脚到头刷地起来了,渗得一身冷汗。
那一刻,我才知道原来死不冥目,是一件多么吓人的事情。
直至抬着她的担架走远了,我都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。
而此刻,看着那条鲜黄色的警戒线,我也莫名地打了个寒颤,忽地想起方才男鬼那句:石笑,今晚走夜路,你要小心。
脊背发寒!
我再也不敢多逗留,挎起包噔噔地下楼了。
走出小区的时候,天有些阴,微微下着小雨,空气里湿得可以滴水,这样的天,比夜晚还要恐怖,因为你不懂街道上会混入什么东西。
我不习惯打伞,把卫衣的兜帽一戴就走了。
我打工的地方是便利店,寒假兼职,三班倒,工资还少得可怜,这就算了,店长还抠门,常常找各种理由克扣我的工资。
如果有选择,我一定不干了,但我没有。
因为,我需要交学费。
从我记事起,父母就已经不在了,留给我一套老小区电路老化的老房子,还有五万块钱。
钱,自然是很快就花完了,我差点饿死在那栋老房子里。
好在,我姨来了,她是我法律上的监护人,虽然我不知道在我饿得半死之前,她都跑到哪去了。
但不要紧,她来了就好。
她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女人,身上的故事可以洋洒洒说上三天,同时很符合神秘女人的风范,她也只养我到十八岁,考上大学后,我就一切“后果自负”了。
可为了读书,我申请了助学贷款,年纪轻轻就成了“负二代”,可那杯水车薪的助学贷款,并不足矣支撑我的生活,所以我不得不打工。
今天,我照样机械地坐在收银台前,盯着电脑屏幕里不同角度的监控录像。
这是店长要求的,没有客人的时候,也必须得看录像,绝对绝对不能玩手机,否则扣工资。
但看录像,实在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,不信,你放部没有剧情的默片,盯上几小时试试?
这太违反人性了。
往常,我上班八小时,起码得看三小时默片。
然而今天下午,我刚来,就看了一个小时了。
天杀的,下午一个客人都没有!
就在我祈祷着,赶快来个人,解放我濒临崩溃的神经吧的时候,门口的挂件响起一声机械得过分热情的声音:“欢迎光临!”
我抬起头,门外灰压压的天,门内,紧闭的玻璃门前,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雨衣的男人。
他什么时候进来的,我怎么没听到开门声?
而这不是最奇怪的是,最奇怪的是,这个男人……
他周身非常的湿,一直在唰唰地往下滴水,可屋外只是小雨,哪来那么多的水?
理性告诉我,还是少惹为妙。
我装作没看见,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,继续看向电脑屏幕,出乎我的意料,男人在监控中竟然有影儿。
那这可是是活人啊。
不打招呼,店长是要扣我工资的。
我立刻站起来,脸上挂上职业的微笑,热情洋溢地对男人鞠躬道:“欢迎光临!”
我抬起头时,发现男的目光斜斜地朝我转了过来,定格在我脸上,我这时才发现他的脸色很奇怪,说黄不黄,说白不白,黑色的瞳仁像两个洞,直直地打在你的心上。
我被他看得发毛,立刻耸肩躲回了屏幕后面。
不久,我感觉到他从我眼前走了过去,走到最后一排,右转,朝我前方层层货架后面,奶柜的方向走去。
天知道,我最讨厌客户往那个方向走,因为那块是监控盲区,每次有客人过去,店长都会要求我跟着。
但我今天不想跟过去,因为他看我的眼神,太像那种东西了。
我盯着屏幕,能看到他上半个身子在奶柜前站定,像站在门口一样,他一动不动。
从监控里,我根本看不出他的手在干嘛。
万一真的是小偷怎么办?店长查监控就要骂我了。
一万个不情愿,我垂头丧气地从椅子上站起来,往奶柜的方向走去。
走到那人身边,我还刻意的保持了点距离,“客人,您需要点什么?”我礼貌的说道。
他没有理我。
我走上去,耐心重复:“客人,您需要点什么?”
缓缓的,他转过身来,身躯有一点僵硬,脸有些浮肿,他的眼眸找了一会儿,才在我脸上对上焦,还是那种让我发毛的眼神。
我有些害怕微微往后退了一步。
就在这时,他慢慢地冲我抬起手,泛着白色死皮的嘴唇一开一合,吐出两个字:“石笑……”
我瞳孔瞬间收缩。
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?萍水相逢的人!
“石笑!”身后突然传来店长的声音。
我猛然回过头,发现刚从仓库里出来的店长正抱着一箱水焦急地冲我喊道:“你不看店!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些什么?!”
瞬间,我寒从脚起,什么叫我一个人嘀嘀咕咕?难道……
我猛地回头,奶柜前哪有人,空荡荡的。
“地怎么那么脏?!天,又是泥,又是水!”我听到店长在那骂咧咧道。
我低头朝地上看去,一串泥脚印,从门口那边延伸过来,在货架那拐弯,行至我的面前截至。
我怔然。
妈的,这也太吓人了吧!
“还愣着干嘛?”店长走过来冲我骂道:“还不去拖地?!”
我反应过来,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,赶紧去拿拖把,我也不想再看到这串脚印。
待我把地拖完,我也冷静下来了。
不行,今天得早点回家,太邪门儿了!
我心有余悸。
要知道好朋友的身影,是不会同时出现在你眼球和摄影机里的,像一种冥冥之中的规律,两者他们永远只会选其一。
怪不得那男人一直站在门口,他就在等我说那句欢迎光临呢!
我不说,他根本进不来!
我越想越后怕。
火速洗完拖把,我跟店长申请请假回家,甚至许诺,今天不要工资。
可抠门的店长嘴一歪,“啧,可今天我老婆,让我早点回家噢。”他说得很为难。
但我知道,这货是在撒谎,他每周六的晚上,都要回家蹲球赛。
但没办法,谁让他是店长呢?资本家就是有剥削劳动者的权利。
恨就恨自己是打工的命!
老板不准假,我只能老老实实地上班到下班。
庆幸的是,在我后面的值班的过程里,再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,而且,老板不在,我还很爽。
只用时不时盯盯监控,手机玩上了,零食也吃上了,悠悠四五个小时,幸福地熬到下班。
下班,我关好店门,甩着钥匙回家了。
一路上,脑子里想着都是刚才在店里看的电视剧的剧情,已经迫不及待地打算回家再看一集。
可我走到楼下时才发现,我家的六层小高楼,唯我五层灭着灯。
靠,电灯坏了那么久也不修!
我在心里痛骂了物业一翻。
准备迈开腿,忽然地,我想起一件事,立马又把伸出的腿给伸了回来。
我抬头往上望了一眼,在心里骂道。
“妈的,忘了今天方茴头七。”